镇江报业援疆记者 陈志奎
可克达拉的每一株草、每一棵树都是会说话的。不信的话,尽可以留心一下路边的绿化。
迎宾大道水系 王春香 摄
清晨,从四师客运站搭乘40分钟的班车,抵达可克达拉后,沿着峨眉山南路前往伊犁垦区报社,走上约莫半小时的路程。穿行在这片蓊蓊郁郁的绿荫,每天都能看到那些拇指粗、拳头粗或者一个胳膊才能环抱得住的树。它们的体形胖瘦不均,它们有着不同的生命轨迹,如今,它们相聚在这片崭新的土地上一道拔节生长。
可克达拉的绿化之新,“新”得令人叹为观止。援疆干部张晖告诉我,2016年大建设元年,彼时的可克达拉是看不到一棵树的。
可克达拉路边粗细不同树龄不一的乔木 陈志奎 摄
在新疆,身在内地的你永远无法想象一棵树的艰难成长。建城之初,以可克达拉所处的伊犁河谷统计,这里的年日照时数2870小时,年均降水量417.6毫米。反观江南古城的镇江,2018年累计日照时数为1912.7小时,年平均降水量1222.3毫米。可克达拉降水差不多只有镇江的三分之一,而平摊到每天的日照却多了2.6个小时。
即便如此,伊犁仍是全新疆最湿润的地区。因此,草木只能拼命争抢金贵的雨水。如果有足够的闲情逸致,弯下身子蹲在地上,你尽可以找到草丛中埋伏着的细细的黑管——
它们或者如倒置的花洒喷溅出伞状水雾,或者如转动的风扇不知疲倦地甩出一圈水滴。许多大树下面预留了浅坑,像是沙漠中快渴死的旅人张开的大嘴,承接着挥洒而来的水珠的滋润。
树下树坑恰如蓄水池 陈志奎 摄
这被称为喷淋系统的节水装置,在可克达拉的草丛里都能找到。在内地,插根树枝就能发芽,草木难得浇水,即便让它渴着,一场大雨过后也能缓过劲来。在可克达拉,充沛的日照加上可怜的降雨,如果没有喷淋系统助力,要想熬过一季的干旱太难了。在新疆,植物们有属于它们的生长逻辑。也因此在看不见尽头的戈壁草原中,你会找到低矮的灌木丛,但寻到一棵像样的树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连搞绿化,这里也异于内地的行事规程。每年的三四月份是我们火热的植树季。在可克达拉可不行。可克达拉的植树季选在初冬,没想到吧。在这里想种大树,理想的温度是5℃到10℃。给出的植树时间不到一个月。可克达拉过去三年的绿化,都是在每年11月底到12月初抢出来的。参与绿化规划的张晖介绍,冬天树木叶子落尽,蒸发量小,根系需水量少。栽下去,根部形成冻土球,开春化冻以后恰好可为根须提供水分。
生态新城可克达拉绿地公园一瞥 陈志奎 摄
可克达拉每一棵树,都可以说出一段跌宕起伏的故事。很多树购自河北、山东、山西等地。那么遥远的地方,即便运过来,翻山越岭途中,树到底吃了多少苦没人知道。
可是,可克达拉人为绿化吃的苦却是有目共睹。植树时,每天晚上,都有专人报数字,启运地发出去多少车,途中有多少车,损失多少棵。绿化规划紧急调整。季节不等人,常常是白天植树,晚上讨论确定第二天的方案。最长的一次会议开到了第二天七八点钟,大家是迎着朝阳走出会议室的。
可克达拉的树有年轻的,也有饱经沧桑的。许多团场里的树移栽到了这里。六十六团的夏橡,七十二团的垂柳……人留名,树留影,人与树,那么久的记忆与情分很难割舍。许多老军垦是流着眼泪,目送着这棵或那棵树运走的。那些见证过兵团人屯垦戍边的树,跨越了半个多世纪,今天,它们在可克达拉这片沃土上重新发荣滋长,此情此景又让老军垦们倍感欣慰。“从以前一个人看树,到今后和大家一起欣赏”,回顾这些树的今时往昔,老军垦们仿佛是在讲述一段历久弥新的兵团精神。
学府公园 王新平
不远处,可克达拉的镇江援疆楼正在加紧施工中,1、2、4、5号楼已经封顶,预计明年这里将迎来新一批援疆干部入住。年底,征战奉献了3年的第三批援疆干部将交上答卷。到那时,一批人收拾行囊,另一批人打点行装。返归与报到,两批人的交接,完成的是又一个轮回。他们人生中的某一段,像种子一样播撒进这片西北边陲。于是,在四师、在可克达拉的天地之间,援疆人分明也活成了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