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日报记者 罗全 本报记者 赵生霞
“满身皂沫的维吾尔族小女孩,坐在白色的大搪瓷盆里,梳着长辫、戴着花帽、穿着长裙的妈妈舀起一瓢水,温柔地从头淋下。此时画外音响起,‘这是腊梅盛开的季节,妈妈要给孩子起个好听的名字,叫什么呢?就叫小可克达拉吧,因为你的父母和叔叔们就要去开垦一个新的草原,那里就叫可克达拉。’”
5月10,当《绿色的原野》的参演者,89岁的欧阳素说到这个温暖的画面时,参加演出和开垦可克达拉草原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轻声哼着: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
半个多世纪以来,《草原之夜》舒缓优美的旋律,是几代人温暖的记忆。老人低沉而缓慢的歌声,将人们带回半个多世纪前的那个春天———可克达拉冰雪还未消融,野外一片沉寂,13个民族的军垦战士唱着歌、骑着马,开荒拓土,播下希望的种子,他们的生活展示出一幅多姿多彩的民族团结的壮丽画卷。56年后的春天,在《草原之夜》的诞生地,一座城市拔地而起———可克达拉,兵团的第八座城市,凝聚着四师23万职工群众的屯垦情怀,承载着梦想与希望,在丝绸之路上拔锚起航。
开垦可克达拉:用生命演绎的屯垦青春
《草原之夜》,一首传递军垦战士心声的歌。
可克达拉,维吾尔语意为绿色的原野。1959年春天,八一电影制片厂纪录片导演张加毅,奉命赴新疆拍摄大型彩色纪录片《绿色的原野》,为建国10周年献礼。根据周恩来总理“要很好地反映出新疆13个民族亲密团结”的指示精神,张加毅于1958年秋天赴新疆进行实地考察。几经周折后,最终选定在四师可克达拉农场(今六十四团)拍摄。
拍摄期间的一个傍晚,张加毅约作曲家田歌骑马到草原上散步。马行十几里,眼前出现了一幅如诗如歌般的画面:一抹晚霞斜倚天边,芦苇在夕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亮,芦苇丛中升起袅袅青烟;一群年轻人烤着猎物,几个小伙子弹着琴,唱着歌……触景生情,张加毅提笔在烟盒上写下了“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等优美歌词,田歌谱出优美旋律。这就是被称为“东方小夜曲”的《草原之夜》。
半个多世纪以来,可克达拉,随着《草原之夜》走进了人们的心灵,走向了世界。不过,淡化张加毅拍摄画面的宏伟壮观,抛开田歌谱写的优美旋律,开垦可克达拉的这段艰难岁月就会清晰浮现。“与其说是原野,不如说一片荒原。”在欧阳素的记忆中,那时候可克达拉沙丘连绵起伏、芦苇随风摇摆、野猪狐狸“肆意妄为”,大风起时,黄沙漫卷,人根本睁不开眼睛。欧阳素说,现实生活比《绿色的原野》中展示的场景要惨得多,军垦战士们的地窝子里哪有干净整洁的床单、被套?床上床下只有终日扫不完的沙尘,就连吃饭喝水也伴着沙子。
提起开垦可克达拉的那段历史,另一位亲历的老军垦李奎如几度哽咽。采访时,他卷起裤管向记者展示垦荒时留下的疤痕。他指着六十四团五连方向,娓娓道来:那是一片苇子湖,两米多高的芦苇挡住了垦荒队伍的去路,我们拿着镰刀没日没夜地割,却无法割出一条路。政委和团长各骑一匹马在芦苇荡里来来回回,总算趟出一条路。李奎如沿着马趟过的地方割芦苇,突然,一阵刺痛从大腿处传遍全身。“一根小拇指粗的芦苇刺穿大腿,拔出芦苇秆血便喷了出来。”李奎如回忆说。
对于李奎如来说,芦苇刺穿大腿是轻伤,就跟手上打出血泡、脚上冻出冻疮一样,是家常便饭,不能轻易“下火线”。但是,有的劳动却超越了人类的忍耐极限,“零下40多摄氏度我们在河里捞石头修大渠,没有手套、没有水鞋。”李奎如说,晚上在野外搭帐篷,狂风携着暴雪,吹得帐篷呼呼作响。“那时候条件是艰苦的,但是垦荒的热情高涨,没有人因为吃窝窝头、粗糠野菜而叫苦。活着干、死了算,就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倒在荒原上。”李奎如说。
或许,正是因为残酷的现实,练就了老一辈军垦人的坚强意志,让他们心怀梦想。也正是在那个异常艰苦的年代,梦想让人们激情澎湃、勇往直前。“我们始终坚信,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好生活在等着我们。”李奎如说,现在这一切不都实现了么,过去经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筑军垦新城:打造丝路上的浪漫之都
2015年3月16日,国务院下发《关于同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设立县级可克达拉市的批复》,可克达拉市正式获批;4月12日,可克达拉市挂牌成立,欧阳素、李奎如生活的六十四团成为城市的一部分。
从一首歌到一座城,“可克达拉”的传奇故事,在我们这个时代被续写。
接过老一辈军垦人的接力棒,建设可克达拉市的重任落到了瞿中强等兵团二代身上,作为四师可克达拉市筹建管理委员会主任,他感到任务艰巨。他深知,建一座城市容易,但建一座有品位、有格调、有文化内涵,既传承老一辈的军垦精神,又体现独特个性的城市很难。
易中天在《读城记》中说,一个城市必然有其性格,城市和人一样,也是有个性的。有的粗犷、有的秀美、有的豪雄,有的温情。“城市要有性格,从命名到规划,再到建设一项都不能马虎。”瞿中强说。
早在2008年,四师建市工作便已启动,在可克达拉市申报初期,关于城市的命名便有争议。四师筹建委向社会征集了200多个城市名,专家们最终在惠远、五零、金梁子、界梁子等命名中“徘徊”,而绿色的原野———可克达拉,却因发音与“疙疙瘩瘩”相似差点被弃用。
瞿中强说,城市名不仅是城市的称呼,也最能体现当地历史文化的传承,可克达拉虽因读音饱受争议,但却是《草原之夜》所传唱的地方,能够引起老一辈兵团人的共鸣,也能让年轻人神往。经过多次论证和坚持,城市名最终被确定为可克达拉。
对于瞿中强等城市建设者而言,可克达拉市挂牌成立,只意味着城市建设迈出了第一步。毕竟,兵团城市建设与内地省市最大区别在于,兵团肩负着中央赋予的屯垦戍边使命,城市建设主要由行政主导,属“无中生有”,最终目的是发展产业、集聚人口,维护新疆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这座位于丝绸之路上的新建城市,要体现自身特点,就必须融入建设者的理念,坚持“规划一张图、建设一盘棋”,如果规划不好,就会造成重复建设、资源浪费。
正是对城市建设规划的高度重视,从申报到挂牌成立,再到正式建设,四师可克达拉市筹建委同江苏省城市规划设计院、镇江市建筑设计院、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清华大学品牌研究室等设计单位反复沟通规划方案,特别是对可克达拉市的城市定位、品牌建设多次进行洽谈。根据宜居宜业宜游的总体方针,在可克达拉市的建设过程中,将充分利用好靠近伊犁河以及辖区内有全国最大薰衣草种植基地等优势,用“一城灵动水、一幅美景图、一座生态城”“普罗旺斯很远,可克达拉很近”等建设理念,将其打造成为丝绸之路上的浪漫之都。
为了建设好这座城市,积累建设经验,瞿中强去过历史文化名城镇江,也去过有名的“鬼城”内蒙古鄂尔多斯。鄂尔多斯规划建设很完善,但一到晚上整个城市漆黑一片让他印象深刻。“我们建设可克达拉市,要将人口聚集作为重点,须适当放缓规划建设,不能一味追求大干快上。”瞿中强说,能够亲自参与可克达拉市的建设,让他感到无限荣幸,也对这座新城的未来充满信心和期待。
抢发展机遇:为城市发展贡献力量
一座城市的凝聚力,除了其文化内涵足够吸引人外,宜居生活环境、交通便利、创业环境等都是让这座城市充满生机、活力,充满一切可能性的重要原因。可克达拉市的建设,不仅为最早成为市民的人带来了发展机遇,也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人生轨迹。
可克达拉建市之前,家住六十六团十四连的赵洪萍靠种地为生,日子并不富裕,却也安宁平静;建市之后,她生活多年的地方成为城市中心,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马路、拔地而起的楼房。最重要的是,城市建设给她带来创业机会,2014年,她在六十六团团部附近开了一家建材店,从一名农工一跃成为“朝九晚五”的市民。“城市建设必然最先带动建材等相关产业发展。”基于这样的判断,赵洪萍和丈夫率先行动起来,开店两年多时间里,生意一直不错。如今,赵洪萍有了更长远的打算,她希望将来能注册一家公司,整合上游建材和下游装修产业链,为城市发展助力。
可克达拉市的成立,也改变了年轻人陈伟的人生轨迹。2011年,陈伟毕业于新疆职业技术学院,和许多外出求学的学子一样,陈伟希望大学毕业后能够扎根城市、跳出农门。然而,在乌鲁木齐的事业发展并不顺利,促使陈伟萌生回家乡创业的想法,在得知四师可克达拉市选址六十六团后,他告别繁华的城市生活,毅然回到家乡,决心把父亲从事多年的花卉种植当成自己的终身事业。
从打工到回家创业,从大城市回到小城镇发展,对许多年轻人而言,可能是在大城市碰壁之后的无奈之选,但对陈伟而言,还有一份情怀,一种使命和一种责任。“生在兵团、长在兵团,本身就有一份离不开的感情。建可克达拉市,给我们提供了广阔地干事创业舞台,此时不回更待何时!”
陈伟回家创业之后,父亲将花卉种植大棚增加到10个。陈伟告诉记者,现在每年营业额在200万元左右。“随着可克达拉市建设步伐加快,产业的发展以及人口的集聚,必然会为花卉带来新的消费市场。”在陈伟看来,可克达拉市成立,让他找到了人生的新起点。
无论是欧阳素、李奎如,还是瞿中强,赵洪萍、陈伟,他们是可克达拉不同时期建设者的一个缩影。可克达拉,这座平地崛起的军垦新城,像一颗镶嵌在丝绸之路上璀璨明珠,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定会带来经济腾飞,助推师市各项事业迈上新的台阶。(来源:伊犁垦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