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军
每当我听到邓丽君的那首《又见炊烟》时,总是浮想联翩,情不自禁想起很多难忘的往事。不是因为邓丽君甜美的嗓音,也不是因为她美丽的脸庞,而是被歌词中描绘的意境所感动,沉浸在淡淡的甜蜜中。
在我的记忆里,团场连队的炊烟总是那样令人难忘。偌大的一个连队,在清晨、中午、傍晚时分,不知是哪一家先点燃了炊烟,不一会儿,家家户户的房顶上,一个个烟筒都争先恐后地升起了轻烟,从房顶上悠悠舞动。然后,它们又从不同的方向汇聚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团团轻轻的云,缓缓上升,最后融进蓝蓝的天空里。
由于柴禾不同,炊烟的颜色也不尽相似,有淡淡的乳白色,也有浅浅的灰色,更有浓浓的黑色,有时火星也迫不及待地伴着炊烟舞动着蹿上天。连队的炊烟如雾似纱、飘飘洒洒、虚无缥缈,夹杂着丝丝风、点点雨。在连队,每当看见炊烟升起,每个人心里陡增归家的欲望,劳作的人们纷纷急匆匆往自己温馨的家里赶。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连队的炊烟是有味道的,也许是它伴随我度过的年头比较久吧,我对它产生了一种割不断的情结。那是连队大田里收获的农作物秸秆或是山坡上割回的兔尔条味儿,是大山深处“千层皮”的木材味儿,是我常常在空气里嗅得着的熟悉味道。那个年头,夏天或秋天,奔波在各处拾柴、砍柴,成为各家各户必不可少的劳动。得手的各种柴禾,用绳子绑成一捆,不顾路途遥远,用压不弯的脊梁、担千斤的铁臂,雄赳赳气昂昂地扛回家。于是,入冬前,各家各户门口,一个个方形或圆形的柴禾堆,便成了连队一道别具一格的风景,这是一家人烧饭、取暖的希望啊!
儿时,背着书包看见熟悉的炊烟,便知道妈妈在做饭了,那一缕炊烟似一面旗帜引领我回家。可有时,我就像脱了缰的马驹一样,和伙伴们疯玩,都忘了各家房顶上缓缓飘动的炊烟,忘了妈妈在家里焦急的等待。这个时候,妈妈会像其他伙伴的妈妈一样,走出家门,放开喉咙,大声呼唤着我的小名。听到喊声,我和小伙伴们便像小鸟一样四处惊散,各自往家门口溜去。此时,家中小方桌上摆放着瓷盘,盛着简单的饭菜。当饥肠辘辘的我把饭菜狼吞虎咽地往肚里塞时,母亲总是亲昵地说:“军儿,慢点吃,这样伤胃呢!”
上中学时,学校做饭、取暖已改成烧煤了。生活虽然有所改善,饭菜也逐渐多样,但我吃着学校的大锅饭,总感觉缺少烟火气,心里念念不忘的是妈妈一把一把往炉膛里添柴烧出的那种烟火味。每个星期六学校放假,我就和同学们一起急不可待地往十公里外的连队赶,那里才是我的家。走到连队大路口,远远就看见房顶上冒起熟悉的炊烟,我知道妈妈此时已经在为我做晚饭了。父母省吃俭用,想多挤出一些钱来供我们兄妹上学,只有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才肯烧煤取暖,捎带着做饭,平时还是烧着他们辛辛苦苦捡拾来的柴禾。走进家门,我又闻到了久违的烟火味,我知道,桌上的饭菜不一定丰盛,但一定很可口。在缕缕炊烟的撩拨下,在父母慈祥的目光中,我酣畅淋漓地吃了个肚儿圆。
如今,连队的缕缕炊烟,与我的生活渐行渐远,可是,在我的梦里却常常升起那个时代的袅袅炊烟,它让我想起妈妈被炉火映红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