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元玲

每天接送孩子的路上,小家伙总有新鲜的想法和趣闻,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在他的言谈间栩栩生辉,仿佛我也成为一个小学生和他并肩而行,童趣盎然。

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是一种简单无束的小确幸思维,当然也难免有小我唯我的遐思,但是,人作为宇宙的一份子,难免旋风斜立,自然界一切都有存在的理由,生长的法则。所以,尽管在唯心的世界我们在追寻完美,然而不完美才是真正生活的主流意识。

罗曼·罗兰有一句名言: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了解生命而且热爱生命的人。

想必我是崇尚英雄豪情,拥戴英雄本色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然而,出自于才女李清照的词,让我更怜惜尘世间怀举理想壮志,而无由蒙尘的女子。

孩子的教科书有新疆风采、自然植物类教材,居住城市的孩子们已很难见到动物和原生态植物,电视上的《动物世界》节目和书本上的图画,成为孩子了解自然界生物的首要导师。

上一年级的孩子,每天都会要求我帮他实现一个愿望,今天养一只小猫,明天种植一颗松果,甚至捕捉一只鸣蝉,捉养一只蜜蜂,手捧一只蝴蝶……

孩子这样那样的想法让我啼笑皆非。童真世界是如此缤纷多彩,纯洁无瑕,他不知道动物和植物是大自然的生灵,它们不能够禁锢制约在我们狭小的房间内,它们的母亲是蓝天和大地,它们的空间定义是自由自在。

无法实现孩子的愿望,但却更加深深眷恋这个小小的孩子。他的母亲是我,他的向往和所求也只有毫无保留地向我倾诉,我愿是他整个的天空和大地。

可爱的孩子这几天又沸腾着一个愿望,恳请我帮他养一条蚯蚓。看到他渴望的小脸,听他洋溢着小小的娇气喊我美丽的公主,小精灵这句话使我飘飘然,带他去市场买小铲子,途中还不忘虚荣地穿上高跟鞋,因为我是孩子眼中的公主啊!

然而,新疆的土地大都含有戈壁砂石,新买的小铲子虽然锋利,但也怯怕坚硬的石子,在砂石里挖寻一只蚯蚓,似乎有点天方夜谭。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和孩子在小区没有种苗圃花卉的土地挖寻,希望看到一条蚯蚓,圆孩子一个欣喜的梦。

就在已经放弃这个想法的时候,一天早晨打扫房间时,在客厅阳台惊奇地发现一个小东西。起先它是蜷缩在一处,我用扫把轻轻触碰它,它竟盘起身,形同小蛇,褐红色的长身躯,昂着头,虽然看不到它的眼睛,但以它挺立的姿势,知道它在警惕地看我。真的是一条蚯蚓!

它应该是从阳台上种植盆景花盆的土壤里滋生。原来我的家里竟然有蚯蚓,而这几天我和孩子却傻傻地在外面盲找。可是,我不知道,住了近五年的房子,它在这个时候恰当的出现,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还是万物的微薄际遇。

触摸着它柔软冰凉的身躯,轻轻把它放入一个更大的花盆。既然它生于我的小家,依附于这有限的阳光土壤,有幸让我和孩子遇见,那么,我应该给它一个舒适的空间。

回到家的孩子,看到我找到一条蚯蚓欢呼雀跃,抱着我又是亲吻又是敬礼,又拿出面包点心给蚯蚓喂食,欣喜地抚摸,寸步不离的观看。

我不敢告诉孩子,我们小时候看到蚯蚓会引来小鸡吃蚯蚓,如果告诉他,他还会喊我“公主”么?他一定会质疑我。

孩子叮嘱我,在他上学期间照顾他的小宝贝,关键是看守它,不要让它逃跑。这条蚯蚓短期成为我们的展览品,我们围观它,却不知它是不是反感这样的关注方式。

知之深,爱之切。所有的热爱都有着潜意识的溯源。

我看到蚯蚓首先想起的是故乡,自然而然给孩子讲了一个关于故乡的故事:马嵬兵变之后,杨玉环香消玉殒,化作了土中的蚯蚓。杨玉环所变身的蚯蚓身上有白色的环形。

孩子不相信蚯蚓是美女变的。当然,我也不愿意相信。想想美艳动人的美女沦为在泥土栖息生存的蚯蚓,多少有些感慨。

自古帝王无情爱,所谓的情爱恩宠背后是权势利益江山社稷,美女怎么能和皇权抗衡,也仅仅只能算是男权主导的附庸者。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不由得想起同为美女的班婕妤《团扇诗》: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作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多情多才的班婕妤懂得适时回旋放手,静默隐退,致以保全清誉,不予浊欲相争。

孩子希望有另一只蚯蚓来陪伴这只蚯蚓,他说书上说蚯蚓是重生的,斩断后可以重生,就又有一条蚯蚓了,可是,我们谁也不忍下手斩断蚯蚓。

于是,百度了解蚯蚓是雌雄同体,喜潮湿,喜静,喜温暖,喜独居,畏光,且有药用价值和再生功能。

不能为它找一个同伴,它一日日僵僵的裸睡在泥土之上,几天后的晚上,暮色灯火中,居然无法看到它的踪影,我和孩子找寻阳台的角角落落,终不能找到。

想必它已生植于更深的泥土之中,把自己隐藏,咀嚼孤独,又或许在某个盆景花卉的土壤里有它眷恋的同伴,不知它是以怎样的力量匍匐前行,得以完成天涯咫尺的相聚。

我看着摇曳的树枝,想念万物的伟大——泰戈尔

它,只是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时光迷路,而跃入我的眼帘,带给我一段小欢喜,留给孩子一个童年的片段。又或许它的出现,给予一个遁入逆境的小我,一个微微的禅意。

总之,无论怎样的遇见,都值得留恋,无论怎样的别离,都应该是奔向自由的征途。

于是,我用寂寥的文字,记录平淡生活的一点一滴,愿有依依岁月可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