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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精神向度——读曹建川《出敦煌》
发布:2022-07-09 来源:伊犁垦区报  作者:系统管理员  编审:可克达拉  浏览量:1575 

胡岚

一条路有多远,一条河有多长,一座山有多高,这一生有多热爱?曹建川用《出敦煌》一书给出了答案。《出敦煌》是曹建川敦煌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书中他以敦煌为坐标,再次拉长目光,西出阳关,瞩目更远阔的视野,葱岭之上丝绸之路的南道,向北重逢塔克拉玛干,重走丝绸之路北道,以南线和北线探究追溯丝绸古道的源头,重新打量和审视西域大地。

曹建川祖籍四川,在敦煌生活二十余载,与敦煌结下了无尽的情缘,这情缘有热爱,有初心,有雄心,更有一个文人的情怀和野心。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说的是千年以前的事了,也正是这句流传千古的诗句,让人们记住了西域的广袤和荒僻。现代信息的发达,交通几无不致,信息资料查阅也非常之便捷,做这样的穷途,究竟意义何在?我几乎是带着这样的疑惑去阅读这本书的。新疆大地幅员广阔,非亲临不足以道。我生活在新疆几十年,曹建川书中提到的一些地方,我很熟悉,对他的一些体验深有同感。“面对荒原,人是匍匐在地的尘埃,不是征服,也不是超越,而是将自己恰切地融入每一片雪花,每一次风暴,每一次与鹰的擦肩而过和每一次与狼的不期而遇。那种感觉就是荒野的感觉,也是生命的感觉。只有独自置入其中,你才会发现人类所谓的伟大,都不值一提。”面对荒原,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在喀什,在塔什库尔干,他写下沿途曾经在历史上灿若星辰的西域三十六国,有些已经消逝,有些作为地理名称依然存在,它们曾经如星辰般辉映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上,倏忽一现又很快地逝去,留下谜一样的光芒让世人探寻。如楼兰古国,如交河故城。在书中,我随着他的步履,对从前去过的地方一一回顾,恍然明了他此番穷途的意义所在。那就是记录自己对丝绸大道的敬仰,这条穿越亚洲之脊、连接城镇和绿洲的陆上通道,宗教、文化、商贾的发展,人们相互之间在哲学、科学、语言和宗教方面的交流与启发。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条路伴随着战争、狼烟,伴随着中国历史发展的重要时期与邻国互通有无的贸易往来;从悠悠驼铃,到现代化便捷的交通,曹建川行走在丝绸古道上历代诗人们走过的旧地,以他们留下的传世诗作瞻望、凭吊,翻卷的流沙和漠风曾经吹过故人,如今与他迎面而来,那里有他们共同对山河大地的记忆,对古代先贤们的叩首与回望,他向曾经跋涉在这条路上的高僧、将军、诗人致敬,向探险家致敬,向西域的流沙、漠风致敬,向文明致敬,向丝绸大道致敬。那些在历史的星河中依然光芒耀眼的身影,如法显、玄奘、卫青、霍去病、班超、岑参、高适等等,照见过古人也照见来者,他们为人类的精神救赎、为国家使命、为家国大计,往返跋涉、奉献生命、述怀言志的情操,值得缅怀和追忆。

《出敦煌》一书分上篇:丝绸之路西域之南道,下篇:丝绸之路西域之北道和外篇:丝绸之路西域之王道。上篇和下篇以天山为界分北线和南线。曹建川追随那些改变千年的尘埃和千年不变的尘埃一路西行,过楼兰、若羌、且末沿昆仑山一路向塔什库尔干至葱岭,再次西出阳关,顺着玄奘走过的路,从长安、哈密经喀什至塔克拉玛干。在路上,他写下故人们走过的城池、地标和亘古不变的流沙,写下西域风情、民族文化、龟兹舞乐以及它们消逝在历史中的样貌和传说,写下在现代文明中依然令人向往的民族风情和葱岭之上对一只鹰笛的渴慕,那是对骨头里坚韧生命之音的回应。

丝绸之路的王道与政治与权利相关,是由坚硬的箭簇与柔软的丝绸构成。箭簇之硬,意味着征战、讨伐、流血、狼烟;丝绸之软,是怀柔是温情是联姻是和平。在外篇中,他回望西汉,一一与历史中在西域大地上留下卓越成绩的古人对接,致敬每一个在历史上熠熠闪光的名字和朝代,无数的人擦肩而过、朝代更迭,因丝绸之路抵达的疆域,在兵戈征伐、历史长河中的发展变化,是人类文明的推动,更是命运使然,他这样写道:“一条丝路的命运,就是人类发展的命运,也是文明推演的命运。一条丝路的命运,折射出多少个王朝的命运,那也是天地宿命。”

在他笔下,不仅有对历史的寻踪,更有对现今变化的惊喜。回溯历史就会发现,人类早已改变了自然的格局。在被斯文·赫定称之为“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出现了世界上最长的贯穿流动性沙漠的等级公路、水源井、沙漠绿色长廊,这是人类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伟力使然。沧海桑田,风云变幻,唯有丝绸之路在历史的长河中变又不变,进入新时期,在“一带一路”的大格局下,“死亡之海”有了新的容颜,生命在这里重新焕发出生机和活力,沙漠公路两旁植物葳蕤,小动物在大沙漠里出没。大沙漠从昔日的荒凉到日渐繁华,资金流的投入、科技的发达、人口大量涌入汇聚,人类改写了命运之斧,新增的城镇,前所未有的出现在地图版块上。从前杳无人迹的大沙漠,如今变成“希望之海”。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曹建川以独特的视野,书写了丝绸之路在现代西域文明推演下的发展变迁,他沿途所记录的地貌、文化、风俗、民情与探险家的记载相比,更见文人情怀。一路上,他感受诗人的豪情,也感受脚下大地的变化,他的目光时而停留在历史的烽火、目睹满目荒凉的废墟,时而辗转在绿洲农业带来的变化,感受西域大地由荒凉至繁华的蜕变。他完成了“考证古丝绸之路南线、北线和北新线所有的绿洲、所有绿洲上的古代城邦,和所有古代城邦遗留下来的关于丝绸的故事。”而这些只与行走有关,与一个人的情怀有关,是属于曹建川个人的精神向度,是对丝绸之路的一次郑重交付。

在这本非虚构作品中,曹建川以一个作家的情怀,把对敦煌的热爱化作笔下的文字,出阳关,沿丝绸之路,在时间的长河中回溯、追寻古代文明的踪迹,写下现代生活方式下丝绸之路的兴盛与发展。阅读此书,可以感受到他为写作这本书,所做的大量案头准备和积累,从伯希和的《伯希和西域探险记》、斯文·赫定的《我的探险生涯》、彼得·弗兰科潘的《丝绸之路》,到古代诸城邦的历史演变、战争、沿革、传说,无不翔实可考,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是一本献给西域大地的书,一本回应斯文·赫定“死亡之海”的大书。我曾在评曹建川的《再敦煌》一文中写道:“敦煌是曹建川构建的文学精神高地,期待他的文学之莲,花开精妙。对他而言,出发就是抵达,书写就是热爱。”如今,依然做此言,无热爱不足以抵达,无热爱不足以书写。文学的赤子之心,无限地热爱,饱满的创作激情,源源不竭的灵感,充沛的体力,这让他一直在路上,路是敦煌大道,是丝绸之路,也是文学之路。或可以说,敦煌三部曲的创作,是他以文学执念,回馈脚下热爱的大地,回馈文学对他精神上的滋养,更是对敦煌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