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韬
伊犁的雪是温存的,有温度的;伊犁的雨是温润的,有情义的;伊犁的风是疏懒的,有张力的;伊犁的水是甘醇的,有回味的。
伊犁这块土地仿佛是天界掉下的一角园地,仿佛是世界独宠的一抹凌波,在北纬四十三度还没有第二个能与它媲美的地方。
山河异域,日月同天。
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他们当年一个从东海之滨,一个从中原大地,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伊犁。假如他们其中有一位不来,或者早来了,或者晚来了;假如他们其中有一位到了别处,或者没有渊源,他们像是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路人,我无法想象,怎么会有后来的我。
我宁可相信,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就是冲我来的,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督促他们像约定好了似的。他们来了,在蛮荒的西域选了一块膏腴之地,一方富贵之乡,一个可以冬天供奉天鹅的地方,一个可以夏天供养杜鹃鸟的地方,在一个凛冽的冬天,在一个蒙蒙的晨曦中,他们把我带到了人间。
昨晚走出月台,我惊奇地喊道“伊犁下雨了!”细雨蒙蒙,空气里有一点凛然却富含了很多的湿意,滋润我干涸的心田。我从石河子的高寒,到了乌鲁木齐的次寒,忽然置身于伊犁河谷的肥沃里,仿佛到了早春三月的江南。
山色空蒙雨亦奇。一种感动悠然攀上了我的心头,故乡啊,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爱你?不心疼你?而保留这种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再也不离开你。
不要说湛蓝的天空,不要说温煦的阳光,不要说蜿蜒的山脊,不要说纤柔的绿浪,在后现代文明中,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就像是不着纤尘的浣纱女子,又像是与骏马雪山相伴的土著姑娘,全然都是生命之树绽开的美丽和馨香。
我长得这么白皙,有人说因为我的母亲在江南,是母亲把江南的钟灵毓秀幻化到我的身上。
我长得这么魁梧,有人说因为我的父亲在中原,是父亲把黄河的伟岸豪迈移植到我的身上。
或许吧,最起码你们忽视了一种地缘的力量,我宁可相信这是伊犁河谷为我的生命注入了新的基因。雄伟的西天山,奔腾的伊犁河,莽莽苍苍的林海雪原,郁郁青青的牧场草原,渺渺茫茫的雄鹰枭隼,轰轰烈烈的牛羊转场,还有兵团战士一颗屯垦戍边的赤胆忠心,是这些让我的生命之火越烧越旺。
伊犁,你这么美。这生生不息的牧场,这潮湿丰腴的土地,多产的母羊,多汁的母牛,健硕的牝马,昂扬的雌鹿,都是它无与伦比的地方,还有那些来自中华大地的母亲,这些元素共同架构起了一望无际的自然人文生态。
伊犁,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假如有一天我离开了,请你不要失望,我要偶尔出去看一看,感受一下,通过对比,我才能加深对您的认识和感激,我会回来的,您一定要等着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