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亮
当我站在望河亭,眺望远处如丝带的伊犁河,可克达拉大桥连接着河两岸。河的两边,湿地苍翠,群鸟远影。站在桥上眺望,日光垂野白,一水带沙流。
我站的这边属于新建的可克达拉市。半城流水一城树,水边树下望河亭,就是眼前之景。
可克达拉市是一座年轻的城市。2015年3月16日,她经国务院批准设立,4月12日正式揭牌成立,是自治区直辖、由兵团管理的第八座城市。
在建城之初,我曾来过这片插上枝条就能成林的土地。在这里,楼厦和林木一起落地。时值四月初,这个城市的人都在忙着种树,给未来的自己一片浓荫。生活在七十三团的许玉杯老人听说可克达拉正在“植树大会战”,便主动将家门口40年前种下的17棵槐树捐赠给可克达拉市。如今我们置身其中,走在还不算大的市区,林木蔓延,忍不住叹道:可克达拉的树真多呀。在这里生活的人,人在城中,城在绿中,人和城都在绿色的原野中。
从年过七旬的许玉杯老人身上,我看到了20多万四师人想要建设一座自己的城市的决心和信心。也是因为这次可克达拉之行,我发现生活在这里的人,说起纪录片《绿色的原野》和其中的插曲《草原之夜》时都能如数家珍。
五十多年前,《草原之夜》从这里的可克达拉牧场传唱出去;五十多年后,因为一首歌而成就了一座城。因为一首歌,在一座新城征集城市名称时,人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将“可克达拉”作为城市的名字。生活在这里以后,徜徉在这座军垦文化之城,走在哪里,都会有人说到《草原之夜》的故事,这里的人对自己脚下土地的历史熟稔在心。写到这里,我已经不自觉地交代了可克达拉的意思,就是“绿色的原野”。可克达拉和绿色的原野之间,是可以画等号的。
也许,正如《草原之夜》里唱的:“可克达拉改变了模样”。生活于此的人,用一双双手植护一片绿,用一双双手建一座城,为的只是让曾经荒漠的土地真正成为绿色的原野。而植树护绿的传统,早在兵团人放下枪杆拿起铁锨垦荒种粮时就开始了。
我有了将家安在这里的想法。之后,购房、装修、搬家……我成了可克达拉市的市民,慢慢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和历史过往。这里的街巷,大都留下了我和家人漫步的足迹。儿童公园,玻璃般清脆嬉戏的童声里有我孩子的声音;学府公园,学童往来,书声琅琅;紫沁公园,小桥流水微风吹,杨柳依依岸边生,步行道上往来悠闲,无喧哗无鼎沸;滨河公园,听伊犁河水滔滔……此外还有人民公园、朱雀湖公园、望河亭公园、胡杨林公园……都是我们常去的休闲之所。可克达拉是把城市建在公园里的。
今年正月刚过,饭后照常绕朱雀湖散步,我随手拍了几张湖边风光,配了段文字发在朋友圈,没想到引发了一番点赞:二月初二,晚饭前风起雪落,如入冬天。饭后雪止风停,披衣出门散步。每日的固定路线,一千二百米到湖畔,再二百米到湖心亭。亭名莲花,亭西有联:山偷半庭月,池印一天星。再五十米,过杖藜桥,桥名由王蒙手书。赏雪之人在莲花亭,莲花亭在朱雀湖,朱雀湖在可克达拉市。湖中无舟,亦无酒无火炉无烧酒童子无饮酒人无宗子。绕湖一圈,只余一人。见湖畔有图书馆,馆名由冯骥才手书,馆内一楼大厅,有冯骥才著作专架。
朱雀湖是新城的一个地标,许多人到可克达拉都奔此而来,甚至夏日的晚上,不少人专门从周边县市来。围湖走走,凉风习习,细波彼伏,鱼戏浅底。图书馆、档案馆、规划馆、文化馆依湖而建。我常去的是图书馆,七万多册藏书足够我置身其中,不断借还往返;还常带小儿到绘本馆消磨半日闲。小城的静谧安闲,是处处有迹可循的。经过几年的发展,可克达拉成了名副其实的宜居之城。
在生活中,我接触到了一些土生土长的兵团人,他们有兵团一代,如今都七八十岁高龄;也有出生在此的兵团二代、三代,他们为自己能参与建设这座城而自豪。彼时,他们一块馕一杯水,白天跑工地,晚上论证规划方案,如今的他们行走在自己亲手建设的城中,走起路来仰着头,腰板挺得直直的,心里美美的。几年来,当初栽种的树木,在可克达拉市扎根、枝繁叶茂;几十年来,当初十万兵团人放下枪杆拿起铁锹,铸剑为犁,扎根边疆,在戈壁荒漠造就了一片又一片绿色的原野,如胡杨般深深扎根在以前贫瘠如今肥沃的土地上,筑牢屯垦戍边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