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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云
发布:2021-11-25 来源:伊犁垦区报  作者:系统管理员  编审:admin5  浏览量:684 

◎毕亮

当我站在额尔齐斯河的支流,身后是林带,树长得擎天,树下灌木密集,但是挡不住大片大片的云在移动。云的移动,在此时是肉眼可见的。身前,是宽广辽阔的河流,河水汤汤,两岸边裸露出的河床,石头黝黑反光。

在水面之上,镶着洁白洁白的云朵。此时,恕我只能想起“洁白”这个词。这个一直用在作文里的词,已有多年未曾亲近。此时,在额尔齐斯河支流的岸边,再一次想到一个过去熟悉的词语。像是故人相逢在他乡,他乡遇故知,是好的。又想起了“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在此,浮云虽密集,白日依旧当空,一群游子顾不得返回了,在白云之下仰望,是在仰望树梢,属于桦木的?属于青杨的?树梢之上,是更高的树梢和更高的云层。会不会有雨下来?走在丛林,即便有雨,也是被一层又一层的树叶挡住的,一滴雨从树梢滴到另一些树叶上,再从一些树叶上滑落下来,滴在身上的,掸去便是。更多的雨滴就停留在树叶上,迎着光看过去,仿佛能看到云的影子。

我没有去问身边的当地人,眼前的支流是哪一条河?对我们这群陌生人而言,它是一条亘古的河。现在我们来了,这条河属于我们的眼睛,河岸属于我们的脚步;它的名称也应该属于我们,我们来命名,并以所命的名为题来写诗,写在水里,写在岸边的泥土里,写在岸边更远处的白桦躯干上。还可以写在云层上,云层也是白的,以云层为纸,以桦树枝为笔,以河水为墨,写属于陌生人的诗篇,随云飘万里,飘到我们来的地方,飘到我们要去的地方。从陌生到熟悉,往往只是一条河的距离,一朵云的距离。

当我们在哈巴河的土地上看云,云也在看我们吗?从各个角度打量我们。我们在哈龙沟的石头上坐着看云,我们在红树林的山坡上看云,我们在湿地上行走着看云。无时不在的云啊,和我们如影随形,看着我们在哈巴河的一举一动。我愿把诗意留下,把云彩带走。

那几日,每日清晨都起得早,就在县城漫步,人车俱少,多的是云,抬眼望去,万里都是云。少时写作文,除了“洁白”外,还经常写到“万里无云”,在此时此地,万里都是云。这么多年过去,作文一直写不好,莫非是因为云彩看得不够?在哈巴河,我愿意做一个云彩收集者。这种想法最初是在白桦林生出的。

走在白桦林里,走在哈巴河的山野,会想起华诚和他刚出版的书。华诚前几年辞去媒体的工作,在故乡乡野耕种“父亲的水稻田”,经常到山野走走,偶尔写几篇山野之文,做山野之人。看着眼前哈巴河漫长的白桦林带,觉得他应该来走一走,住一住,写一篇文章,或者什么都不写。山野寂静,白桦林立,青杨长在山头。华诚置身其中,走在白桦林的各个角落,收录林中各种各样的声音,是属于自然的声音,风声雨声鸟声落叶声流水声……他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把雨夜屋檐滴答落水的声音录下来,还曾把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录下来;他还在手机上安装app,只为里面收集了各种场景的雨声和水声。

来哈巴河,出门前竟然有些紧张,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自己都感觉有点好笑。许是久不曾出远门,有这样一次出门的机会,竟少有的有些激动。比收拾衣服更早的是选一本书带着看。说“选”,其实是从书架上抽。在得到单位的准假后,心里就有了数。下班回来,就把书抽出,放在书桌一边,以备走时拿上。书是高村光太郎的《山之四季》,本还想带一本《云彩收集者手册》。但想到来回只有五天的行程,便放下了。可是走在哈巴河的云彩之下,悔极。出发前一晚还在翻这本书,谁知道哈巴河的云会这么精彩呢。

来之前就知道哈巴河的白桦多,但没想到这么多。白桦林远远看过去,就是一丛丛白云。走在白桦林,犹如走进了《静静的顿河》《战争与和平》《卡拉马佐夫兄弟》中,俄罗斯文学给予的给养,开始慢慢反哺。白桦对我们的教诲,是从根部直指天空,比白桦树梢更高的是云层。白桦是哈巴河的一层云。另一层云,是红色的,是黄昏的晚霞,是哈巴河的红叶林,如一层层红云挂在天边。

哈巴河的河多,小沟小渠也多,沟渠多,也就是水多。哈巴河得水眷顾,因为水多,所以云多。是不是扯下几片云,就能捏出几滴水呢?真想试一试。宿命论者如我,面对云彩的变幻莫测,只好抬头凝望。将在哈巴河见到的云和《云彩收集者手册》中介绍的各式各样的云进行比照,用以知晓各类云彩的名称。比照的过程,也是一个发现的、享受的、观察的过程。

从哈巴河县城去往185团的路上,迷迷糊糊睡着,又迷迷糊糊醒来,睁眼一看,以为在云层里穿行。大团大团的云,真干净呀。在上面会写得出几句好诗吧?谁让我们此时正生活在哈巴河呢,哈巴河就是一首好诗,我们在诗中腾云驾雾。在哈巴河,我们将自己也活成了一首诗。

在巷中散步时,曾碰到一个商店,名为腾云。腾云,是一个女孩的名字?哈巴河真是一个浪漫的、充满想象力的地方。那几日晨起散步,路过这个招牌,都要停下来看看。想来,这也是一篇文章的好题目,于是未经许可,借来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