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格孜·扩买克
晚秋的风少了点温柔,多了点刚猛。西风拂面,带走的不仅是身体的温热,还有对故乡的思念。熟悉的秋天总是带着金黄的萧瑟,让人不免怀念夏日的绿意,带着我的思绪飘回阿合牙孜沟。
阿合牙孜沟是我从小就畏惧而又向往的所在。
碧绿的阿合牙孜河好似一条玉带飘过,细腻而又不乏峥嵘;两旁的山峰似是卧龙盘踞,秀美而又险峻,远远望去,就像是神秘的天山留给世人一条探索的入口。而这里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就好像小说里每一个峡谷都带着过往绝世强者刀劈斧凿的故事一般,阿合牙孜沟的传说充实了我的童年,最诗情画意的说法是这里是“雪山的眼泪冲刷的皱纹”。美丽的语言总是让人无法捉摸,这条流经昭苏县和特克斯县两县之地命脉的特克斯河最大的支流,是这片雪山的眼泪——阿合牙孜河。
阿合牙孜沟绵延上百公里,一直到雪山深处都不见首尾,这天然的避风港实乃“崇山峻峰阻险难,沟底桃源现炊烟”。阿合牙孜河为这里的高山牧场提供了充足的水源,高大厚实的山体阻挡住西伯利亚的寒流,使这里水草丰盈,风和日丽。这里是我童年最美好的乐园。
那时的我,或是骑着公牛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布袋子游戏,或是骑着高头大马翻山越岭和他们赛马,只为赢走小伙伴的一块奶糖。那种策马欢歌、牛羊嬉戏一旁的场景,是我童年最为珍贵的记忆。
奶奶曾说,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块自留地,不染尘世的浮华,不侵世俗的繁杂,每当你精疲力尽时,你会不自觉地去找寻它。
阿合牙孜沟,便是我心底的那块自留地,奔涌的阿合牙孜河水,就是我的生命之源,就好似我的人生,为了滋润大好河山而奔涌向前,生生不息。屋外西风萧瑟,夜色深沉,我的心却飞向了远方,飞向了万丈晴空,去感受宇宙的浩瀚,星空的璀璨。
听说,回忆是一种毒药,只适合晚年时细细品嚼。但我总是想起那个冬天奶奶只用土豆做的酸汤,只有四块牛蹄的冬宰,熬煮时的肉香,慢慢地飘散开来。我想起和小伙伴用牛皮纸在山丘上滑雪,想起在冰面上飞快旋转的陀螺。
如今啊,我也是一颗停不下的陀螺。在那些恍惚的瞬间,思绪放空,纷杂的心绪尽去,我又想起了曾经的豪言壮语,想起了那个夏天头枕在奶奶的腿上说的话:“我要当警察,抓住所有坏人,让小偷再也不能偷我们家的羊。”
人间烟火如常。小时候15吋的黑白电视让我目不转睛,单衣单裤的冬天让我贪恋温暖,牛粪烧的饭总是让人魂牵梦绕,“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走得越远,儿时的记忆越能勾起对故乡的无限思念。或许,我的秋日限定,是回到那个叫阿合牙孜的地方,伏在奶奶的耳畔,轻轻地诉说着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