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外四首)

◎刘金华

提到秋收

我会想起一次起义

一场抗疫,一个主义

给秋收这个词

涂上悲壮的色彩

像熟透的高粱玉米大豆

让秋天有了沉甸甸的壮美

像辽阔大地

接住辉煌的落日

主义使秋天的庄稼

也有了集体起义的定力

让一场抗疫擦亮久持的剑刃

在暴风雪来临之际

蓄势待发

向着秋收的胜利

义无反顾

寒露

天太高,雁太孤

不闻归雁远鸣

一目晚秋的霜白

怎辨得雀入大水的

似是而非

管它东西南北风,绿瘦又菊黄

我只听

落叶萧萧令,高山秀谷风

关注俗世的俗,关注收割与播种

将一地饱满的玉米土豆

称作姐妹

把万顷待播的褐色沃土

喊作母亲

我听见,一次盛大的收获

正在母腹里萌动

十月红利

国庆假日,超市打折

小区的老太们,相约去抢购节日的喜悦

她们丢下日常的琐碎

揣上钞票,甚至

只揣一部手机

叽叽喳喳

似一群轻快的飞燕

她们用有些粗糙的手指

像爱抚孙儿一样

爱抚鲜嫩嫩的蔬菜水果

爱抚每一件打折的商品

把心中的最爱与快意

一并收入购物车

她们个个像行走的秋天

在富足的路上

拎着十月的红利

坐在长椅上的老人

两个老人坐在长椅上

他们咬耳交谈

像两团晃眼的雪球

他们高声说着

遥远的花事与眼前的秋事

时不时漏风的唇齿间

飞出扬花般的笑声

熟络而热闹

临别,拄拐的老者问:

您贵姓?

答曰:今年八十八

回问:您今年高寿?

答曰:我是上海虹囗的

转身,两人眨巴着眼睛

若有所思

此时,秋老虎正猛

能否,为谁阻挡,落雪的冬季?

父亲

一个人把获取信息的渠道

由明转暗

转入更纵深的耳与心

这一定是失去光明的人

比如我的父亲

一部收音机

成了他灵魂的拐杖

替他开新窗、拂旧尘、唱心曲

预报世事阴晴

他的字典里没有“回头”一词

天高路远,一条道摸到黑

兜兜转转,步步惊心

在这个人人奔跑的世界

父亲已日显老旧

他披挂两肩的风雨

弯腰垂首,渐渐靠向大地

他知道,只有厚实的土地

能支撑残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