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开，蔷薇花落

鲜红蕊

                           二
       认识伟是第二年的春天，姑妈家表姐大喜的日子。伟是姐夫的表弟，作为男方的亲眷来接新娘子的，经表姐介绍认识伟。表姐说：“妹，他比你大两岁，你叫他大哥吧。”低低的叫了声大哥，薇的脸都红了半边，伟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表姐回娘家，伟也来了，表姐叫她过去玩。伟看到她，很礼貌的笑了笑，叫着薇，一双眼睛是那么有神晶亮。吃过晚饭，他们一同就去了城里的一家舞厅。薇会跳舞，但很少跳，家里管得严不准去，她还是在一个同学生日宴会上跟一个姐妹学会的。和表姐跳了一轮之后，伟过来请她，她很窘，表姐笑着推着她去了。第一次和一个男孩儿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薇羞得很，当伟的手伸过来搂住她腰的时候，她紧张得抖了一下，并用手撑住伟把他推得老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伟微笑着说不要紧张，示意她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薇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咚咚的，像在打鼓点。跳了一曲之后，薇的步子渐渐柔和了，伟对薇说：“你看，一下子就融洽了，跳得多好，这环境不错，以后还是我们四个人来。”说完冲她笑了笑，露出白白的牙。音乐悠扬，歌声徐徐，舞池里的彩灯正打过来，炫目着，薇感觉到肢体里正飞扬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和愉悦，薇很喜欢和伟在一起的这种感觉。从舞厅出来，表姐叫伟送薇回家，就和表姐夫走了。其实，姑妈家和薇家只相隔两个胡同，完全可以一同走的，不知为什么表姐会丢下她走了。

      天空飘起了细蒙蒙的雨，还是有点恻恻的寒意，但这寒意,不是整大块的冷,却是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的。街灯朦胧，拖下两人长长的影子，一路上伟说笑着，不知为什么平日里不爱言语的薇今日被伟感染了，也好兴致地应着他的话。回到了家，家人都睡了，薇家是个小小的四合院，薇住在最角落的屋子里，很清静。薇请伟进屋坐，伟看到薇的书问：“都是你平时的？”薇低低的应了一声，又看到了薇床头的吉它，“咦，还弹吉它呢。”说着便拿过来，坐下弹了一曲红花儿开。薇惊喜地说：大哥，你弹得真好！“你也弹一曲好么？”薇便接过来，弹了一曲爱的罗曼史，弦音传心声，这吉它上的故事，好像由他俩扮演着，不由相视一笑。听薇弹完曲子，伟说：“时间不早了，我过去了，明天一早我过来叫你我们一同去公园好么？”薇点了点头。
       清早薇开门，就看到伟站在门前的树下等她，手里好像拿着笔和纸。两人保持着距离一前一后进了公园，公园不远，就在离薇家两百米。桃花已淡淡的开了，李花也在含着笑，一片温馨的气息。薇穿着自己织的一件粉红色的蝙蝠衫毛衣，裙子是大摆的，走动起来款摆如风，和这春天真的很压韵。伟坐在一个石墩子旁，叫薇过去看他画得像不像。他画的是她的侧影，在一树桃花下静静地站着，有一种稚嫩之美。薇俯下身，他听得见她的心跳，她听得见他的心跳。伟抬头看着薇，那眼睛里意义无限，薇不好意思，脸红起来，避开伟的视线，笑着说不像……伟还和她说，这个暑假，他要去深圳、广东等城市见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给她捎带些物品回来，薇只听着，没吱声，她心里想着，那是对于她来说很渺茫的一个以后。她在书中看到过一切诺言都是无足轻重的假想，没有什么明确的意义，尽管她很单纯但是对什
么都带着一丝怀疑。
       回到家里，薇拿出伟给她的画，仔细看着，不得不佩服起伟来，还真的很像，她的人中很短，小时候母亲就带她们姐仨算过命据说是短命的象征。当时，算她命的时候，算命先生叫母亲支走了她，偷偷和母亲说的，后来哥和她斗嘴的时一急就说漏了出来。伟和表姐回去了，他们住在另一座城市，薇记得伟同她说过伟刚从学校出来，现在在一个学校里教书，父亲在上着班，也兼带着他母亲一同做生意。听表姐说他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很上路。薇也见过伟的母亲，她对薇很喜爱。其实，薇并不愿意去懂伟，她觉得一种深深的失意，懂与不懂好像与她没关系，她的梦做不成就让一切都存在于懵懂之中吧。可是她还是常常想起伟，想起这个第一次走进她生命中的人，薇是一个很矜持的女孩子，她没有机会也不愿意去接近其他的异性，薇也是一个孤独善感的孩子，从前是现在也是，姐和哥大她很多，小的时候她总是独自看着花花草草，搂着猫狗玩。她觉得自己是没有点上灯的塔，一直很灰色，她不愿意就这样想下去，这样太危险，但是她在自己的斗室，夜晚给了她大片大片的时间让她想。后来，表姐回家了两次，伟没有来，表姐给薇说伟很喜欢薇，表姐认为他俩很般配，本来就是和表姐夫商量着介绍薇和伟相好的。但是伟的父亲不同意说是好不容易供了一个大学生出来，现在还正在给他调动更好的工作，薇只是一个临时的打字员，饭碗还是个问题……薇走了，她表面上没什么，回家后，呆在屋子里捂着被子大哭了一场，好几天眼睛里都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之气。
     薇还是照旧过着她从前的日子，淡然和沉静，还是照旧弹着她那把喑哑的老吉它。大片大片一个人的日子，她在斗室内在书本中散步于柯罗的田野，沉浸于肖邦的夜曲，那脱尽尘埃清澈秀逸的意境，有一种升华了的韵味，那些优美、宁静不期然进入她的心灵。烦躁的尘世之声在耳边次第凋零，薇的世界渐渐轻灵起来，她整个人也渐渐轻灵起来，有一种超脱淡雅之美。是的，任何欢宴，酒阑人散之后，只剩些狼藉，
惟有安静能给人带来沉浸的愉悦，薇喜欢独自沉浸于安静之中，安静并非无声，而是一种专情，能唤起专情的东西只有文字、音乐……这些属于艺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