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苍茫（念湖）
◆◇施云

 

念湖

没有谁比你活得更痛苦。两万只水鸟
哀哭着赶走了黑夜，迎来清晨的第一缕光，
照亮你仅有的一件衣裳。雾做的衣裳，布
满水波的皱纹。云朵，不是印在布料的花
朵，而是天空为你缝补破洞临时贴上去的
补丁。
鸟爪撕破你的肌肤，你流出银光闪闪
的血液。太阳被你囚禁在心里，像个挣扎
的火球，烧着你冰凉的心。一颗喷射血液
滋润乌蒙健康成长的心。一颗太阳猎手永
远无法从乌蒙之腹挖走的心。然而，被乌
蒙心脏一样深锁的你，却像一个陨落的帝
王之墓，等待着考古学家来发现和解秘。
我不知道，那群入秋才来，开春就走的
黑颈鹤，是不是自然之神派来的“先期学
者”？但我知道，在“人鹤相亲”的念湖，造
访者正纷至沓来。他们不是来看你，而是
来看鹤；他们不是来捕捉你的潋滟的湖光
山色，而是来捕捉鹤舞高原的绰姿倩影。
鸟群被长枪短炮般的照相机抓走，成为
报纸的头条，或者刊物的封面。你的灵魂就
这样被人们倒卖。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像流
水淌过大地，浇灌着越来越多的眼睛和思
想。臆想的，遇想的；遐想的，瞎想的……层
出不穷，应有尽有。每一个鹤舞的瞬间，都
是一个定格的永恒。每一张精美图片的传
播，都是在种植一颗思想的种子。
念湖啊，没有谁比你活得更痛苦。白
云，箭一样穿心而过；树木，针一样扎进你
的心湖；山峦，陀螺一样倒插在你心深

处……丰满的痛，让你波光粼粼，体无完
肤，但你依然每天都笑对生活。乌蒙，因你
而变得更加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