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 蒋姗)又是一年春雨时,走在回家的路上,听着雨水滑落雨伞的滴答声。仿佛记忆中的声音依然回荡在耳廓,“一九二九不出手, 三九四九冰上走,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 九九加一九, 耕牛遍地走。苗苗乖,学会了奶奶给你蒸鸡蛋糕”,说话的是谁呢,等到泪水盈满眼眶时,才意识到这记忆中的声音来自我的奶奶。
我的奶奶叫杨秀荣,记忆中儿时一半的时光都是在奶奶家度过的,奶奶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小时候,每次看到奶奶抱怨自己是个睁眼瞎那淡淡微笑的样子时,总会有一种莫名的难受感充斥在我那幼小的心间,每当这时我都会大声的说:“我要上学,我以后认了字给奶奶读。”奶奶的笑容立刻变得深了、变得不一样了。我忘记了那些夸赞的话,但永远记得她那饱含着骄傲的笑容,那个幼时的我看到了也会跟着开心的笑容。
开始上学的我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一年大半的时间住在奶奶家,但只要一到假期,我总会迫不及待的到奶奶家去。奶奶会包容着我的坏脾气,给我做好吃的,给我买漂亮的衣服、头花。在奶奶家的日子真是舒服极了,所有的事情奶奶都纵着我,但美中不足的是有一件事,奶奶特别坚持,那就是学习的问题。她没法教我,但不妨碍她坐在一旁陪着我学习。我一点也不喜欢学习,一会都坐不住,总想着出去玩。奶奶看我屁股上像是长了钉子一样扭来扭去,就会停下手上的活给我讲故事,内容大多都是奶奶以前自己亲身经历的事。记忆中最深的一次是奶奶谈起了自己的母亲,那时中国还没有解放,我的曾外祖母家里特别穷,就把不到7岁的曾外祖母卖给别人当了童养媳,天天挨饿不说,还要睡在棚子里,盖得也只是麦秆,每天还有干不完的活。奶奶那平淡的语调里说的是我从未接触过的生活,作为军垦三代,独生子女的我一直都是爸妈的宝贝。那样的日子超乎了我的想象,不由特别庆幸自己生对了时代。
奶奶说:“我吃了许多苦,但人这一辈子,谁没吃过苦呢!我母亲虽然没有能力供我上学,但也让我吃饱穿暖的在亲人身边长大。现在我的四个孩子也都上过学,这也算一代比一代强了,你爸妈没有上过大学,你可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从那以后,我虽然还是不爱学习。但只要奶奶陪着,我就会耐心的坐在那里。因为当我偷懒时奶奶注视我的眼神会让我感到心虚和羞愧。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的消磨了我的耐心,直到那一天的到来。依稀记得那天爷爷雇人将家里的库房打扫出来,当一个门板被抬出来时 ,帮忙的叔叔指着门后的粉笔字,夸赞道这字写得好,还笑着问是不是我写的,我认识那三个字,那是奶奶的名字,但那娟秀的字并不是我写的。我有些脸红,我的字写得并不好看。思想抛锚间,爷爷的一句“那是她奶奶写的字”像一道惊雷,瞬间让我回神。我的脸霎时变得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奶奶明明就识字,还骗我。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奶奶的身边大声的说着自己的不满,奶奶奇怪我的反应,但还是解释道她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我气鼓鼓的说:“不可能,只会三个字,怎么会把它写得那么好看。”奶奶却笑了起来,说起了她曾经的一段经历:“那还是五十年代的时候,我12岁,你舅爷才8岁,当时我母亲独自带着四个孩子,家里还有老人,负担太重。一封信的到来像是一道曙光照亮了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家。来信的,是随着部队进疆的舅舅。从读信人的口中母亲得知新疆是个富饶的地方,牛羊成群。舅舅所在的伊犁更是被称为塞外江南。问姐姐愿不愿意迁家进疆。当时我母亲犹豫了好几天,想到家里已经过不下去了,就狠了狠心将稍大的我和你舅爷托给来送信的舅舅的战友,把我们送到新疆的舅舅那。我记得当时我们是随着招募的女兵进疆的,先是坐火车到西安,后又坐汽车。那时路途遥远,我和你舅爷年龄又小,参军的女兵都很照顾我们。我不仅学会了很多歌曲,还和一个参军的姐姐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听到奶奶充满回忆的语句,我不好意思极了,又感到特别的沮丧。奶奶只会这三个字,却写得那么好。而我上了那么多年学,字却写成这样。从那以后,我认认真真的学习,直到完成奶奶的期望考上大学。
现在关于奶奶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但我永远记得奶奶用粉笔写的自己的那个名字。永远记得激励我陪伴着我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