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不可避免地要与师长决战了,让都让不过去。
机关工会组织了一次业余台球比赛,因为利用的是业余时间,参加比赛的人就分了两个小组,前前后后赛了一个多月。眼镜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拼杀进了决赛,师长在另一个小组也是如此,这样,眼镜就要和师长争夺冠亚军。
想都不要想,明摆着是一场硬仗,他知道师长的实力,平日里没少和师长斗,但胜少负多,那是为了让师长心情愉快、髙兴,没有真正地红起眼。你还不知道,眼镜他们的师长很瘦,是真瘦,干燥黄黑的脸,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有病。其实师长就是有病,胃不好,主要是师长平时不注意,经常不按时吃饭造成的。不过话说回来,几十万人的一个大师,事情来了,当师长的又能按时吃上几顿饭、睡上几个囫囵觉呢?就说4月份的抗洪,师长三天三夜在第一线;还有6月份的夏收,师长在基层连轴转了一个月;再就是8月的防雹,师长又有多少天是连轴转的呵。据说师长感冒发烧,吊瓶都是在小车里打的。这样的领导,谁不心痛呢?师长平日里难得玩一次高兴一回,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
可这次不一样了,不比平时打着玩,这是全机关的正式比赛呵!
眼镜想,凭实力,师长比他略胜一筹,可要真的杀红了眼,他也有赢的可能。
眼镜跃跃欲试。
那天,眼镜从外面办事回来,正碰到同事小新下班从机关办公楼出来,小新把他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眼镜,组织部把你和我都公示了,刚才才贴在公示栏里的,”接着,小新的话就语重心长起来“你明天就要和师长争夺冠亚军了,你还是要多一个心眼才好,不要因小失大,辛辛苦苦在机关工作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弄了个公示,如果得罪了师长,你有什么好果子吃?”
回到家,老婆也这么说,眼镜就想:是全力一博呢还是象平时一样相让?冠军毕竟只一个呵。眼镜想得头痛,一夜无眠。
第二天下午七点,正式比赛就要开始了。100平的台球室座无虚席;正面墙上牵着一条幅,上书:机关秋季台球决赛;四周观众窃窃私语,猜测着谁输谁赢;师长和眼镜坐在前排比赛席上,不停拾掇着比赛家什;紧张的气氛使观众不敢大声喧哗。裁判抽签决定谁打第一杆后,比赛正式开始了。
最初的一刹那间是可怕的,谁上台球案子都瞪起了眼晴,很严肃。不过,师长是很沉着的,他还对眼镜说:“小伙子,好好打。”第一杆一出手,那白色主球就象一枚炮弹,射向对面的球,一声炸响,对面的球就象弹片一样急速散开去。眼镜完全沉浸在“刀剑和枪弹”的迷人的音乐里了,他忘记了一切,他甚至都不考虑师长的存在,他在台球的交战中疯狂,他的四只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的一颗颗小球,用手中的杆子瞄准,就象瞄准敌人的脑袋,把它们分别送进桌上的六只洞里,每当白色球向前飞驰把另一个球送进洞里的时候,他心里就象过节一样欢快。激战了一个多小时,比赛结束了,当裁判宣布结果:眼镜胜出时,他才醒过神来。他看见师长黑瘦脸上的很沮丧的神情,师长还在回味最后决定胜负的一杆,自言自语地说:“唉,这最后一杆没打好。”说着,师长摇了摇头。他发现现场气氛并不热列,他赢了,大家并不怎么为他高兴。
打那以后,他明显感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没有人再说他台球打得好了,也没有人约他打台球了,他进台球室,就有人称:我有事,你慢慢玩。说完就走人。特别是小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对他皮笑肉不笑的。一天,他偶尔听到小新对别人说:“眼镜那小子不识时务,这回他小子算是把师长给得罪了,还是离他远点吧。”
他隐约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久,小新就被提拔了,是文化局副局长,小新向眼镜撇了撇嘴,然后欢天喜地走马上任了。
就在眼镜自已都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的任命也下来了,是文化局局长兼党组书记。
这回,大家又都约他打台球了,小新跟前跟后,还说,我们局长是师长的红人,他还亲自给眼镜当裁判。